寻 梅
文/冯浩
有飞雪,冬天才活了过来。一个冰雪世界忽降人间,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,我突然冒出一种踏雪寻梅的冲动。说走就走,我与爱人全副武装,向汉川公园梅园进发。
好一片北国风光,没想到童话般的世界就在眼前,路上车少,几无行人,我们撑着伞,一前一后,迎风踏雪、跋山涉水而来,只为寻觅茫茫白雪中的红梅。雪地如一块平软的大豆腐,不忍踩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痕迹。
走进公园,河畔的柳条如小姑娘的小辫随风飞舞,又如细细皮鞭任风抽打树干,玉树临雪的棕榈披雪临立,似雪雕的士兵岿然不动,不畏严寒的红叶石楠含雪吐蕊,绿红相间,吐出了春的气息。两只穿衣戴帽的小狗在雪地里慢跑,一只憨笨的飞鸟得瑟着翅膀在雪地里跳来跳去,没有往日的欢叫。远处有掬雪抛撒的儿童,堆雪人、刻冰雕的少年,牵手相依的情侣,他们增添了公园的生机与活力。我们也在雪地奔跑、掬雪,并俯身写上“2018快乐!”我俩扔下伞,像忘情的孩子踩入厚雪深处摆飞翔姿势,任凭雪花飘入衣领,不管积雪漫过鞋袜。
在通往梅园的路上,我想起了前两次赏梅的情景。前年腊月,“雪霁天晴朗,腊梅处处香”,我恋梅;去年春天,“无数梅花落野桥”,我叹梅;今日,“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”,我寻梅。虽然我来过两次,在我心中,我梦寐以求的还是雪梅的风姿。
走近雪梅,我惊呆了!雪花飘飘,漫天雪花落在头发上,贴在脸上,飘进围脖,钻入怀里。六瓣雪花轻轻落在五瓣梅花上,雪花挂在红红花瓣上,藏在红红花蕊中,白雪映红梅,洁白的雪花渲染着梅花更红,火红的梅花衬托着雪花更白,雪中数枝红梅“如胭脂一般,映着雪色,分外显得精神”。雪说:你是我一世的红颜。梅说:你是我千年的期盼。此时的雪梅凛然翘首,独自凌寒,她一袭红衣,鲜红如血,仿佛欲滴出血来;似一团火,点燃整个冬天,映红人们灿烂的笑脸。
我倚着梅枝,丝丝幽幽的暗香浮来,我贪婪地饱览雪梅的万种风情,顿刻忘记了寒冷,忘记了一切。凝望雪梅,枝繁花密,无数弯弯曲曲的枝干上冒出千点万点红,那点点红仿佛饱胀至极霎时喷射出来。每条冰枝如打蜡一般晶莹润滑,红红的雪梅犹如郁金香的深红,似一粒粒红色逗号挂满枝头。含苞的雪梅颗颗饱满,小巧玲珑,似半含羞涩的孩童偷偷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打量这个缤纷世界,憨态可掬;乍绽的雪梅如翩翩少年勇敢地从枝巅倏然跳出来,稳稳站立,风吹不动,雪积不垮;几朵怒放的粉红雪梅如妩媚的大家闺秀满含笑靥,坚贞玉立。它们争先恐后地迸出来,顽强地傲雪临霜。小小的花,没有郁金香的高贵,却可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抵御寒霜,不愧为接地气之花。它们繁星点点,又像无数红蝴蝶停歇在枝头,红红的花瓣紧紧依偎着花蕊,像母亲紧紧拥抱着婴儿,细细花蕊间,点缀着淡红,丝丝缕缕,情真意切。
假如在梅林前舞剑,剑花闪闪,剑穗飞扬,长长的剑身闪烁着银色光芒,红红的剑穗与满树红梅一定是精美绝伦的画面。
雪梅没有蝴蝶的陪伴,没有蜜蜂的嬉闹,没有绿叶的陪衬,没有晴天丽日下怒放的腊梅那么娇艳,没有春暖花开大势已去的春梅那般愁容,它暗暗给人以美丽与温暖。愈寒冷,它开得愈精神,愈灵动,正道是“梅花香自苦寒来。”
我喜欢雪,亦爱梅,更爱雪梅,迎雪吐艳,傲雪飘香,。我爱它“已是悬崖百丈冰,犹有花枝俏”;我爱它“待到山花烂漫时,它在丛中笑”;我爱它“忽然一夜清香发,散作乾坤万里春。
“无事不寻梅,得梅归去来。”风依旧在吹,雪依旧在飘,梅依旧在绽,十年一遇的大雪映得红梅最艳,我幸运遇见了最美的雪,最美的梅,遇见了冬天最美的风景。
那晚,我梦见自己变成了晶莹的雪花,轻轻飘落在点点红梅上。